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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粹序治平三年五月十六日 北宋 · 姚谊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三
世为神农学者,大要以察脉论病为急。
然医经方书,祖述浩博,罕际其会。
非性识颖锐通贯文艺者,曷究其蕴!
河南萧君处厚世基簪绂名家,少业儒术,屡应乡荐,士大夫贤而爱之。
处厚尝因伯父及母氏数不妄节,医家者流,率多庸浅,固留意于医,辄诣渊奥。
乡曲间有少疵疠,必就之取愈,处厚不以贫富,待之如一,贤不肖以此尤重之。
尝阅《内经》及历代书诀,患其隐昧难晓,撮取众善,类成一编,名曰《脉粹》。
虽根本圣贤,而指括径捷,视医道如指掌,诚书诀之喉衾也。
不忍管攉其善,且欲传之于人,庶札瘥者无鄙犬之患,稚子耋翁胥格仁寿,实大君子用心矣。
与夫得一要义,重囊深椟,唯恐人见闻者,万万相远。
予承乏邑事,既熟处厚之为人,复嘉其存意,故举其大略冠于篇。
治平三年五月既望太常博士、知吉州龙泉县事姚谊序。
按:《日本访书志》(转录自《宋以前医籍考》第一八六页,人民卫生出版社一九五八年版)。
皇太后宫殿名表绍兴八年1139年10月30日 宋 · 秦桧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等言:德之大者,必尽方物之报,以称其礼;
孝之至者,必得四表之心,以宁其亲。
天祚文武之隆,世基任姒之圣,仰模太紫,前考异宫,宜昭揭于鸿名,以答扬于流泽。
(中贺。)窃以东朝置卫,远存长乐之宏规;
中禁承颜,近著宝慈之茂实。
皆以体皇居于宸极,据壮势于坤灵。
广一人钦爱之风,极万世尊荣之奉。
载新令典,允属圣时。
恭惟皇帝陛下达孝通于神明,要道刑于海宇。
恢复大业,对越祖宗在天之灵;
仰慕小心,躬蹈帝王高世之行。
人与能而乐戴,天复命以中兴。
上推履武之祥,实启生商之庆。
方且致天下之养,用寅奉于母仪;
成路寝之安,祇日严子道
臣等率吁众志,恳请一词,敢稽合于前闻,愿崇施于远古
协情文而并举,焕典册以增华。
辇道中通,朝夕燕两宫之乐;
佩环入觐,时节奉万年之觞。
永垂裕于无疆,益储休于有羡。
伏请建皇太后宫殿以「慈宁」为名,谨奉表以闻(《三朝北盟会编》卷二二三。又见《枫窗小牍》卷下,《玉海》卷一五八。)
「臣中贺」三字原无,据《枫窗小牍》、《玉海》补。
赐新授閤门使康德舆口宣 北宋 · 胡宿
 出处:全宋文卷四五四、《文恭集》卷二六
汝历护塞兵,见称武干,适重别都之委,用优上閤之迁。
当励忠规,以虔恩数。
仆射相公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二、《宋景文集拾遗》卷一九、《皇朝文鉴》卷一二一、《宋四六选》卷一一
光膺朝制,兼总天枢,伏惟庆慰。
窃以三公之尊,古无不统。
五代多故,职乃有归。
别咨迩臣,以本兵柄。
部分诸将,直出于禁中;
参决奇兵,不关于公府。
承流寖失,革弊在权。
惟时宗工,克对明命。
某官世基厚德,天畀大猷。
熙载之劳,则歌于六府三事;
宠任之美,则咏于《崧高》、《烝民》。
协济圣功,丕冠皇极。
然德有重儆,运无常安
辽种寒盟,羌酋盗塞。
保障四鄙,未使穷追;
调发千金,不无烦费。
上意尤注,时柄难分,果屈上公,临判中务。
清明之便日,布焜煌之册书。
百辟欢闻,多方抃惬。
方且坐料脆敌,阴伐诡谋。
案边吏之琐甚精,转关中之漕相继。
汉皇万里,决无不见之明;
曲逆六奇,遂倚先几之胜。
奋庸有待,订美无伦。
某适绾州章,方遥谒舍。
诏文布下,私庆丛衿。
西轩 其三 南朝衣者 唐 · 甘露寺鬼
 押职韵
吴王收复浙右之明年,甘露寺僧,夏夜月明持课,俄见数鬼自西轩出,坐定,命酒。南向一人,衣南朝衣,西向一人,衣北虏衣,北向一人,衣缝掖衣,东向一人,衣朱衣,清瘦多髯。相顾言曰:“朝代虽殊,古今一致,时世命也,知复何为?”各述朱衣者平生句,赞赏久之。虏衣者曰:“请各徵曩时临危一言,以代丝竹,可乎?”众曰:“可。”于是各赋四句,吟罢,晨钟鸣,倏散。
功遂侔昔人,保退无智力。
既涉太行险,兹路信难陟。
按:此即南朝谢晦《连句诗》。《书》曰:被诛,世基坐从,其将刑,为《连句诗》云云。谢晦续之。
脉粹序嘉定十六年 南宋 · 李撰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宋以前医籍考》第一八六页
是书乃吉州龙泉上劦隐君子世基处厚作也,应名《脉粹》。
太常博士姚公谊出宰龙泉时序云详矣。
处厚伯氏吏部银青世京崇宁间尝以授大丞相韩公忠彦,韩公授董大丞汲,大丞得之献,试辄效,活人甚众,名振京师,宝爱不啻珠玉。
一时业医者俯伏其门颛求恐后。
中更南渡,往往散失不全。
崇川王君进甫迄获善本,重加校正刻梓,与天下共。
就以叔和《脉赋》附于卷右,总之曰《诊脉要捷》,济人利物之量可谓广矣,独惜其未详是书流传之本末。
萧君仪甫又能录而遗之,尤可嘉尚
仪甫名来仪,好古博雅,乃处厚孙侄云。
嘉定癸未上巳日修职郎连州录事参军李撰谨书。
无逸传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七七、《斐然集》卷二二
臣顷任记注,立侍经幄,窃观陛下亲御翰墨,书周公《无逸》一篇,置之座隅。
圣心忧勤图治,濡毫洒牍,不忘警戒。
臣退而取《无逸》篇诵读研究,至再至三。
虽圣言宏深,未易窥测。
譬如涉海,或得涯涘,不俟揆度。
辄以浅陋之学,分章训释。
古今相去已数千年,至于人心未尝有异。
臣所以本原古训,贯以时事,谈经尚论,而无益于今,则腐儒而已。
恭惟陛下圣学缉熙,高出一世,如臣等辈何能仰望清光?
草芥贱微,求裕覆载,荧爝之照,呈辉大明,僭易伏诛,诚无所逭。
一言有补,臣不虚生。
臣无任纳忠陨越之至。
谨上。
周公作《无逸》。
臣窃原人之常情,好安逸,恶勤劳。
故虽圣贤,必以勤劳自勉,而以安逸为戒。
自昔帝王勤则治而兴,逸则乱而亡。
人臣之忠爱其君,闻劝其者有矣,未有劝其逸者也。
是故罔游于逸,益所以戒舜也;
克勤于邦,舜所以称禹也。
无教逸欲,皋陶所陈之谟也;
思日孜孜,大禹自勉之志也。
无时豫怠,伊尹太甲也;
不惟逸豫,傅说高宗也。
罔或不勤,太保所以作《旅獒》也;
不懈于位,召公所以赋《泂酌》也。
有众率怠,成汤所以黜夏之命也;
荒腆自息,武王所以致商之伐也。
周公之意,何以异于此哉!
创业之君,起于艰难,生于忧患,不敢自逸,乃其常也。
周成王,中人之性耳,承祖宗之后,无险阻之尝,居于镐京,则不知大会孟津之劳也。
右虎贲,则不知秉旄仗钺之勚也。
小人之流言,则不知乱臣十人,同心同德之美也。
周公之所深忧,莫加于此矣,故作《无逸》之篇,以警其心。
成王诚信而力行之,卒为贤君。
至于刑措不用,兵革不试,所谓始于忧勤而终于逸乐,周公之有功于王大矣。
宜后世明君以为永鉴也。
《无逸》。
周公曰:呜呼,君子所其无逸。
臣谓呜呼者,叹美之言也。
君子者,圣贤之通称也。
禹、汤、文、武、成王、周公,皆谨于礼,孔子称之曰「此六君子者」,则圣人亦可谓之君子也。
南宫适尚德而不尚力,孔子称之曰「君子哉若人」,则贤人亦可谓之君子也。
所者,犹居处也。
君子之安处其身者,惟无逸乎!
无逸疑于劳动而不安,然身修而治立,乃所以为甚安也。
好逸疑于閒暇而无忧,然德毁而乱萌,乃所以为甚忧也。
故无逸者,图逸之本也。
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小人之依。
臣闻舜自耕稼以至为帝,禹稷躬稼而有天下,文、武之功起于后稷
盖生人之功无大于稼穑,四民之劳莫勤于农夫。
古之圣帝明王皆以此为最重之事,有国家者大则祭祀宾客,小则匪颁好用,常则百官有司,变则军旅馈饷,不从天降,不从地出,一本于农而已。
雪霜之辰为来岁之计,则皲瘃而寒耕,炎歊之候为收成之虑,则暴炙而暑耕。
其播种也,假贷于人,以为之本而不敢饱也。
其收成也,倍称输息,以偿其负,而不敢有也。
豪强者兼并之,有司者重敛之,而又有螟蝗水旱之变,桴鼓盗贼之虞,徭役屯戍之烦,异端游手之食,不可胜计,岂特耕者一夫,而食者百人也!
其艰难如此,为民父母者必尽知之,则思有以厚其生,节其力,平其税敛,去其蟊贼,慎择为其上者,以拊绥之,使皆安于田里,乐于耕稼。
不至于袯襫,掉耒耜,窜身于军伍僧道工商之中,或诡名影占以规免赋役,或出离乡井以荒閒土地,反为良农之害也。
然后邦本牢固,民心不摇,财用有馀,兵师足食,而人君可以安逸而无忧。
盖能知稼穑之艰难,则知小人依恃之所在也。
农之依田,犹鱼之依水,木之依土。
鱼无水则死矣,木无土则枯矣,人主之依农亦犹此耳。
小人,厥父母勤劳稼穑,厥子乃不知稼穑之艰难,乃逸,乃谚既诞,否则侮厥父母,曰:「昔之人无闻知」。
臣闻:相,视也。
小人之家,其父母竭力劬身以事稼穑,既致温厚,其子享已成之产,谓固然也。
华衣美食,轻费妄用,一无所爱,岂知父母积累之勤哉,惟逸而已矣。
其甚者,则又戏谚诞言,以侮慢其父母,曰:「古老之人穷窭寒陋,何所闻知乎」?
昔南宋高祖起自孤贫,既得天下,命以微时所用农器藏之,以示子孙。
太祖见之,乃有惭色,逸、谚、诞、侮之流也。
至于今闾巷不令之子弟毁其先业者皆如此,是何异于言昔之人无闻知也哉!
以里巷不令之人观之,岂所以戒人君?
以南宋太祖之事视之,使成王周公,其不至于诞侮者,几希矣。
是故古之忠其君者过为之防,先事而戒,言所不当言,以为之譬喻,大槩如此。
若其不然,则谓周公诞侮成王,亦何不可之有?
周公曰:呜呼!
我闻曰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宁。
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臣谓周公成王之未信也,故引先代人君无逸而享年者以明之。
中宗太戊也,太戊都亳,亳有妖怪,桑谷二木共生于朝,七日而大拱天,著不恭之罚。
太戊恐惧,作《原命》之篇告其相伊陟,以改过自新,遂能弭灾变,致太平。
故《书》曰「在太戊时,格于上帝」,此严恭寅畏天命之实也。
自度治民者,自其身由法度以率百姓也。
源浊而求其流之清,表曲而求其影之直,没世不可得矣。
或曰:「万民之众,好恶不齐,愚智不一,人君以一身而欲化之,不亦难乎」?
臣曰:人之性善,虽千万人犹一人也。
人君据可为之地,有可行之势。
好正直,则下以谄谀为戒矣;
好诚悫,则下以欺诈为惧矣。
其化之流行,速于置邮而传命也。
人之常情,约以法度之事则以为厉己,格以法度之言则以为谤己。
日行一善言,月布一善令,见百姓之不从也,则曰民顽难化而不自责,其躬率之未孚者,人君之通患也。
非灼然独见自度之方,必无治民之效矣。
太戊能自度,犹未敢以为足也。
又复祗肃恐惧,不敢荒怠安宁,然后可以终自度治民之道,其检身如此。
呜呼美哉!
上而奉天则严恭寅畏,下而治民则自度祗惧,不敢荒宁,其心必不放纵,其身必不怠惰,何暇为淫佚败度之事乎?
其享国久长,降年有永,乃其必至之理也。
臣闻天人相去不知几千万里之远,人能动天,世多疑之,然古之圣人记消异之途,不可诬也。
大雷电以风偃禾拔木,成王畏之,不信谗言,亲逆周公而风不为灾。
旱既太甚,宣王畏之,侧身修行,欲销去之,而旱不为虐。
此《诗》《书》之格言也。
鲁隐公八年三月,大雨震电,庚辰大雨雪,隐公不戒而兆钟巫之难。
晋惠公时,沙鹿崩,惠公不戒而有韩原之获。
鲁成公十六年,雨木冰,成公不戒而有苕丘之执。
孔子之明训也。
盖通天下一气耳,大而为天地,细而为昆虫,明而为日月,幽而为鬼神,皆囿乎一气,而人则气之最秀者也。
杀一孝妇,何与于阴阳,而天为之旱。
烹一虐吏,何与于阴阳,而天为之雨。
必深考其故,则知天不可忽,而古人应天以实不以文之说明矣。
以实者诚心畏惧,改过从善也。
以文者徒以言语,而心不存焉。
心不存则其气不专,故无感应之验。
诚心畏惧,则其气与天地合,与神明通,未有不应者也。
孝慈皇帝始生之年,日食四月旦
宁德皇后立之月,月有食之既,其祸为如何?
崇宁二年彗星出,其长竟天;
宣和元年,一日无故大水至京城
皆大变异,不闻消弭之方,其祸为如何?
靖康元年八月,有星孛于东北,芒怒赫然,其行甚速,见者震惧。
耿南仲以为敌国将灭之象,使孝慈不戒,其祸为如何?
天不可诬也。
顷在维扬,秋蝗如雨,春雷而雪,廷臣不以告而敌骑饮江。
及次钱塘白虹贯日,中有黑子,廷臣不以告,而周庐倡乱。
及次建康,夏寒木落,九月日蚀,廷臣不以告,而六飞泛海。
成王、宣王之所为考焉,陛下当时有消弭之道,决不至此矣。
至绍兴二年八月,奸臣擅朝,斥逐贤士,上干天象,有星孛焉。
考其日辰,乃在谴逐党魁之后,一时群小自以能欺惑宸听,矫诬上天,以为除旧布新之象,显然载于赦令,谓得志矣。
是年十二月八日,行在大火,三省六曹宪台谏院一切煨烬。
冬雷木冰,地震海溢,积阴四十馀日之异,杂然并见。
其时朋党已尽逐,则灾祥决不为党人而见也。
去年九月贼豫称兵,径欲犯跸,人理所无,天下之大变也。
然后知星火雷震之类,天所以告耳。
上赖陛下肃将天威,声罪致讨,明君臣之义,以扶三纲,戎辂亲行,师旅用命,逐却敌人,不然其祸可胜言耶?
以往时天变如彼,廷臣为退避之计,终不足以禳之,以比年天变如此,陛下决进战之谋,转灾为福,易于反掌,则天人之际,其果相远乎?
臣于此有私忧过计者。
十二月二十六七日,敌骑将退,而正月朔旦日有食之,三元之始,太阳亏光,不尽如钩,几于暝晦,敌已折北,此象何为而见耶?
其时虽下诏音,共图应天之实,而未见施为之事,民心不信,盖陛下避殿减膳,大臣上章待罪,亦故事之文也。
且不闻举行,又况其他乎?
仲春之月,雷电震耀,继以雨雹,连日大雪,甲拆尽摧。
季春已来,及此仲夏,常阴多雨,气候正寒,皆阳微阴盛,小人道长,敌国凭陵之象。
无远虑不知爱君者,以为日食乃豫贼败走之应也,寒雨乃三吴润之常也,此言不息,使陛下遇灾而惧之意不及于太戊畏天之实,臣窃忧之。
臣闻日月星辰,虽度数有常,雷电雨雪,虽阴阳为沴,然休咎著应,则皆人为感之也。
既因感而致,亦可感而弭,上天可畏,不可不畏。
此古先帝王所以兢兢业业,而陛下睿哲尤当加意而图之,以祈天永命者也。
其在高宗时,旧劳于外。
爰暨小人,作其即位,乃或亮阴,三年不言。
其惟不言,言乃雍,不敢荒宁。
嘉靖殷邦,至于小大,无时或怨。
高宗之享国,五十有九年。
臣闻先儒言:高宗之父曰小乙,使高宗久居民间,与小人出入同事,以知稼穑艰难,故曰「旧劳于外,爰暨小人」。
暨,及也。
孔子曰:「小人哉,樊须也」。
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
盖田野细民耳,非奸邪庸佞憸小之人也。
作,起也。
起而即位,遭丧宅忧,幽默三年,未有命戒,天下莫不虚心倾耳以听之。
及其免丧,犹弗言也。
群臣请焉,曰:「不言,则臣下无所禀令矣」。
高宗于是作书诰四方,举傅说于版筑之间,用以为相。
此言一出,天下信之。
喜其得贤臣,置左右,兴时雍之治也。
得贤而任之,疑可以自暇自逸,犹且不敢荒宁,而勤于莅政,故傅说告之曰:「知之非艰,行之维艰」。
高宗曰:「尔罔予弃,予惟克迈,乃训其后」。
虽有飞雉升鼎之异,高宗祖乙之戒,正厥事以应之。
嘉靖殷邦,小大无怨,降年有永,享国久长,非不忘艰难,戒于逸豫,何以致此哉?
小人无怨,人君之盛德也,而非可违道以干之。
傅说高宗之言曰:「惟衣裳在笥」。
又曰:「官不及私昵,爵罔及恶德」。
则官爵车服,岂可轻以与人而求其悦哉?
若夺私昵之官以与能,取恶德之爵以与贤,私昵恶德之人,独无怨乎?
高宗乃能行之,盖惜名器,慎赏赐,与所当与,天下悦之,不与所不当与。
彼自其分当然,又何怨之敢兴哉!
嘉靖之要无过此矣。
苟为不然,则人思苟得,废法毁令,纷然求于分外,以干其上,与此则彼怨,与彼则此怨,不嘉而恶,不靖而竞,虽区区不自暇逸,亦无益于治矣。
其在祖甲,不义惟王,旧为小人
作其即位,爰知小人之依,能保惠于庶民,不敢侮鳏寡。
祖甲之享国,三十有三年
臣闻祖甲即汤孙太甲也。
夫与细民同处,可以知艰难耳。
非天质甚贤,未有不沦于污下之习者。
太甲之质,中人而已。
不义惟王,为小人所化也。
伊尹放之于桐宫三年,自怨自艾,复归于亳。
起而即位,其为小人所化之行已改,而小人之情状则尽知之矣。
伊尹训之曰「无时豫怠」,太甲听之,是以能保惠庶民,不敢侮鳏寡,民安乐之,天眷顾之,而降年有永,享国久长也。
夫鳏寡之人众所易陵也,惟圣人加意焉。
帝尧则不虐无告,武王则不虐茕独,成汤则子惠困穷,文王则政先四者。
盖天道至大,未尝择物而覆之。
代天理物,不当使匹夫匹妇不被其泽,又况众所易陵之人乎?
苟惟保形势,畏高明,贫者日贫,富者日富,使强陵弱,众暴寡,智诈愚,勇苦怯,疾病不养,老幼孤独不得其所,人心怨咨,干动和气,水旱盗贼由是而作,则大乱之道矣。
此古人之言,非臣之言也。
自时厥后立王,生则逸。
生则逸,不知稼穑之艰难,不闻小人之劳,惟耽乐之从。
自时厥后,亦罔或克寿,或十年,或七八年,或五六年,或四三年。
臣尝观民庶之家,其辛勤创业者大率皆黄发鲐背,既寿且康。
至其子孙一传再传之后,肤革柔脆,疾病易入,嗜欲放恣,年命不永。
岂天使之然哉,逸与不逸之所致耳,况于人君乎?
晋悼公、汉昭帝皆明君也,其即位之日尚幼,耳目口体之奉早矣,亦无能寿考?
况于求为逸乐之主乎?
或谓汉世宗、唐明皇放情恣欲,而享年甚久,则周公之言有时而不可信也。
臣曰:冶葛酖酒,人食之必死,而魏武帝、唐太宗不死,岂可遂以冶葛酖酒为可食哉?
若汉世宗、唐明皇,盖千万人而一遇耳。
以其偶然,乃欲以不赀之身而试之,非愚则狂而已矣。
臣因周公之言而思之,五福一曰寿,古之圣人无不寿者,臣子之愿乎君父,莫加于此矣。
周公独以无逸为致寿之法者,盖人君伐生残形之事有五:曰酒,曰色,曰音,曰游观,曰田猎。
此五者,皆生于逸,逸则不知戒惧,无所用其心。
于五者必有一惑焉,惑则心移志易,气耗而形敝,不得尽其天年必矣。
后世人主目视极色,耳听极声,口嗜极味,撞钟美女,酒池肉林,日力不足,继之以夜,方且溺方士之说,鏖金化丹,以祈不死。
秦汉之君行之莫效,有唐以药而没者三帝,其亦不讲无逸之过欤?
周公曰:呜呼,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
臣闻王季文王之父也。
太王王季之父也。
周公言非特商之三宗为能无逸,我之父祖莫不然。
克勤于德,世世相承,此周之所以兴隆而无替也。
抑有遏止之意。
人所以肆行而无所畏者,不能自抑也。
遏其妄情,止其私欲,惟义理是从,则必畏天命,必畏祖宗,必畏师保,必畏谏诤,必畏谤讟,必畏祸乱。
凡可以致治者,无不慕也。
凡可以致乱者,无不畏也。
此非他人所能与,由我而已矣,故曰「克自抑畏」。
言其心自为之,不由乎人也。
然畏一也,而有当畏有不当畏者。
如前所陈,当畏者也,虽圣人不敢不畏。
若夫逆理之臣子,反道之仇敌,则当修明政刑,以禳却之。
如舜征有苗,周征三监高宗伐鬼方宣王伐猃狁,亦何所畏哉!
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
臣谓文王大圣人也。
不以美衣服为心,其心在于安民重农事耳。
组丽文绣之饰,人心所同欲,儿女子之所尚。
士志于道而耻恶衣,犹不足与议,况为天下国家而好洁其衣服,必无远大之虑矣。
古人发《蜉蝣》之刺,为是故也。
康功者,安民之功也。
田功者,重农事也。
徽柔懿恭,怀保小民,惠鲜鳏寡。
臣谓徽柔懿恭者,周公形容文王德美之言,犹《书》称文武曰「聪明齐圣」,《语》称夫子曰「温良恭俭让」之类也。
人君执刚行健,威如雷霆,故以徽柔为难;
尊无与比,天下奉之,故以懿恭为难。
徽也、懿也,皆美也。
美于和柔,非强柔也。
美于谦恭,非强恭也。
其德气粹美如此,若慈父母焉,所以能怀保小民,惠鲜鳏寡也。
鲜,乏少者也。
鳏,无妻者也。
寡,无夫者也。
文王所施惠赐予者,乃乏少匹夫匹妇之类,非补有馀,损不足也。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亏盈而益谦
君之道当抑兼并,扶贫弱,裒多而益寡。
文王所为与天合德,而不以私情好恶为予夺也。
昔者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
请益,曰:「与之庾」。
冉子与之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
君子周急不继富」。
孔子之言,岂特为子华发哉,盖圣人用财之政,莫不如此。
是故高爵厚禄之人,而又分之以货宝,惟恐不足,陪之以土壤,莫知纪极,则继富矣。
而匹夫匹妇至于饥寒冻馁而莫之恤者,必不能周其急也。
此伯者之所不为,而况文王如天之道乎?
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臣谓人过时而不食,则饥寒之患立至。
文王独何所急,而自朝至于日中昃,犹不暇食哉?
盖其心以天下为一家,以百姓为一体,言有不便于民,事有不益于治者,切心思虑而改行之,以民情和悦无有怨怒为事,诚有时而不暇食耳,非虚言也。
禹曰:「启呱呱而泣,予弗子」。
伊尹曰:「先王昧爽丕显,坐以待旦」。
孟子曰:「周公有不合者,仰而思之,夜以继日」。
孔子曰:「吾尝终日不食,终夜不寝」。
大圣人忧世犹若是,况不及圣人者,当如何哉!
虽然,勤有二道,于所当勤而勤之,则事立而功倍;
于所不当勤而勤之,徒敝精神,劳体肤而无益也。
秦始皇衡石程书,隋文帝卫士传餐,非不勤矣,而其治乱比之文王,如天壤之相绝,盖徒勤而已矣。
冉子退朝,孔子曰:「何晏也」?
对曰:「有政」。
子曰:「其事也,如有,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盖讥其勤劳于事,而不知为政也。
与事相似而不同,人君能识政事之异,亲政而不亲事,则知所勤矣。
文王不敢盘于游田,以庶邦惟正之供。
臣谓惟正之供者,赋税之常也。
所入有定数,则所用有定式。
一或妄费,必将不给,而加赋横敛之政出矣。
游田者,一时之逸乐也。
以一时之逸乐,使斯民困于供亿,文王不忍也。
惟其不忍,是以不敢盘于游田,其自克如此。
呜呼,文王之德至矣哉!
文王受命惟中身,厥享国五十年。
臣闻文王年四十七,赐斧钺,得专征伐,为西方诸侯之长。
虽身不有天下,而后世推原得天下之始,则自为西伯时实受天命矣。
文王享寿九十有七年,享国五十年,而曰「受命惟中身」者,先儒谓举全数也。
四十七年之前为诸侯,四十七年之后为方伯,三分天下有其二,其权重矣,其势崇矣,其富贵将极矣。
文王自奉未尝加于昔日,不侈衣服,不遑暇食,不盘游田,以伐其生,荡其志,克绥期颐之寿,非德胜其气,性化其欲,不为权势富贵所变,何以至此?
文王之所以圣欤。
周公曰:呜呼!
继自今嗣王,则其无淫于观于逸,于游于田,以万民惟正之供。
臣谓嗣王者,指成王也。
则者,法也。
淫者,过也。
文王于观、逸、游、田,不敢有所过为,成王者当法其不过于观、逸、游、田也。
何谓观?
鲁隐公观鱼于棠,庄公观社于齐,齐景公观于转附朝舞之类。
臧孙所谓不轨不物,曹刿所谓后嗣何观,而晏子所谓流连荒亡为诸侯忧,则观之过也。
何谓逸?
鲁文公三不会而怠于邦交,四不视朔而怠于布政,作主稽缓而怠于练祭,太室屋坏而怠于宗庙,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而怠于忧旱。
鲁国失政自文公始,则逸之过也。
何谓游?
周穆王欲肆其心,周行天下,将皆必有车辙马迹焉。
秦始皇、隋炀帝作离宫别馆,不知其数千乘万骑,极意巡行,百姓嗟怨,以亡其国,则观之过也。
何谓田?
太康畋于有洛之表,十旬不返,为羿所夺。
羿又不监,冒于原兽,忘其国恤,而思其麀牡,为浞所杀。
汉武帝微行出猎,夜过柏谷,渴而求浆,为主人所辱,则田之过也。
故于观于逸,于游于田,则必轻费妄用,万民正供之常赋不足以给之,而重敛于民。
民力穷困,弱者死沟壑,壮者为盗贼,莫与守其国家,而欲与之偕亡矣。
其初特欲为快乐耳,其终至此。
此圣人所以长虑却顾,而戒之于其渐也。
无皇曰今日耽乐,乃非民攸训,非天攸若,时人丕则有愆。
臣谓无皇者,不敢自暇也。
不敢自暇,曰:姑为今日之乐,后日不为也。
今日为之,心必好焉,安能忘之?
后日欲不为,得乎?
若曰姑为今日之乐耳,则是逸意已萌,民心不从,天意不顺,下得罪于民,上得罪于天,如此之人,大有过咎也。
若,顺也。
丕,大也。
民以力事其上,艰难孰甚焉,而我以耽乐临之,彼肯服乎?
杜牧之曰:「使天下之人不敢言而敢怒者,非民攸训之谓也」。
天行健,一日一夜周三百六十五度。
凡物之健者,无以加之。
故君子自强不息,上法乎天,畏天之威,宪天聪明,庶乎其能则之也。
苟耽乐暇逸,弗克若天,天其眷顾乎?
《书》曰:「纣自息乃逸,天罔爱于殷」。
非天攸若之谓也。
天所不顺,民所不从,人君之过咎,无大于此矣。
凡此皆以情欲自恕,谓一日耽乐,不足为害者也。
人情犹水耳,堤防谨固,则水不得泄,一有蚁穴之漏,则千丈之堤,百尺之防,亦将溃矣。
礼法严备,则情不得放,一有自恕之意,则经礼三百,曲礼三千,亦将废矣。
故臣窃谓无逸之君,未有不谨于礼者。
能克己复礼,逸何从生乎?
无若殷王受之迷乱,酗于酒德哉。
臣谓之无道,后世言恶者必稽焉。
周公方称文王之圣,又及商纣之恶,无乃不类乎?
盖人心无常也。
操之则存,舍之则亡,罔念则狂,克念则圣。
使成王周公之训,则有及于文王之理,使成王而忽周公之训,则有同于商纣之道。
盖中人之性,可上可下,惟有志之君乃能自克焉耳。
齐小白用管仲,则九合诸侯,一匡天下;
竖刁、易牙,则身死在殡,四邻谋动其国家。
唐明皇姚崇、宋璟,则海内晏然,几致刑措;
李林甫、杨国忠,则失国播迁,出咸阳四十里而无食。
是故明主兢兢忧畏,必近君子,必远小人,不讳乱亡,不恶逆耳。
虽比己为丹朱,如禹之于舜,方己以商纣,如周公之于成王,亦所乐闻而喜听,铭心而永戒。
是以不至于乱亡,而能保其安逸也。
周公曰:呜呼!
我闻曰:古之人犹胥训诰,胥保惠,胥教诲,民无或胥诪张为幻
臣谓古之人者,周公称往昔圣贤君臣也。
胥者,相也。
相诰训以事,而相启迪;
保惠以德,而相安和;
相教诲以道,而相成就。
君有过举,臣则正之而无隐;
臣有未尽,君则求之而不蔽。
各务展尽,不事形迹。
谗言不入,谮愬不行,上下交而志意通,物理明而人情达,小民所以不敢相与诪张为幻,以诳惑其上也。
诪张,诳也。
幻,惑也。
凡奸憸之人欲诳惑其上者,必因其所好恶之偏而入其说,贪则诱之以货财,怯则导之以畏懦,是非不明,则变乱邪正以遂其私,赏罚不当则诬罔功罪以坏其政。
自旁人观之,犹幻师施迷人之术,颠倒反易,乱其耳目。
被幻者初不自觉,乃以为诚然,是可叹也。
憸奸之人多矣,周公成王不为所惑,则莫如受忠良之训告,求吉士保惠,师贤哲之教诲,奸憸远屏,诳惑何因而至哉?
此厥不听,人乃训之,乃变乱先王之正刑,至于小大。
民否则厥心违怨,否则厥口诅祝
臣谓正刑者,正法也。
《诗》称文王曰:「刑于寡妻」。
古之王者,知命之不长,是以为之律度,陈之艺极,引之表仪,告之训典,以遗后嗣,保其国家,所谓正法也。
后嗣之贤者,则监于成宪,后臣之贤者则谨守前规。
天下所以治安,民心所以不怨,谤言所以不作也。
至其子孙,不知前人之艰难,不知小人之依恃,不听训诰保惠教诲之言,于是奸憸之人因其所好而训之曰:「先王之法何必固守而不变也。
时既不同,事与时并,有损有益,同归于治而已」。
世主甘心而不察,于是先王正法,自大至小,无不更改,违道咈民,苟便一切之欲,天下骚动,民不得安,怨之敢兴,入于大乱而莫可救止矣。
原其所以,皆出于人主自圣,轻忽其臣,不求忠良以胥训诰,不求吉德以胥保惠,不求贤哲以胥教诲,而奸憸之人诪张为幻故耳。
往在熙宁,欲大有为,王安石诪张新法之说而为幻。
往在崇观,欲承考志,蔡京诪张绍述之说而为幻。
往在宣和,欲文致太平,王黼诪张享上之说而为幻。
往在靖康,欲好边疆,耿南仲诪张讲和之说而为幻。
皆以一言中人主之欲,驯致祸衅,涂炭生民,家国两亡,岂不痛哉!
方奸憸在位之时,与其徒党唱和响应,欺罔其君,以窃富贵,而志士仁人观之于隐微侧陋之中,与世俗幻师以术诳惑迷人而取其金钱见笑于旁观者,无以异也。
前车已覆,后车当戒,臣敢因是有献焉。
臣闻天下有至正之理,自有天地生人以来,至于今日,不可改者,存之则为正心,行之则为正道,言之则为正论,尽之则为正人。
先王用是建立注措,而谓之正法也。
何谓正?
天尊地卑,君臣之义不可易也。
比年以来,缙绅大夫忘君臣之义,诪张为幻者,又有甚焉,尤可骇惧。
僭君,入尸天位,天下大变也。
从之者则诪张为幻,谓能存宗庙,活百姓矣。
刘握兵,谋为篡逆,天下大变也。
助之者则诪张为幻,请录用其党,使言者勿论矣。
豫贼挟敌窃污京邑,天下大变也。
许之者则诪张为幻,欲通书问,讲邻好,受禦馈,以免其讨矣。
稽之古训,无有是事,特出于庸人懦夫偷生苟活,为持禄保位之计,灭三纲,毁五常而不顾,变乱先王之正法,岂不逆理之甚乎?
陛下深思所以致此者,而求忠良相训告,求吉德相保惠,求贤哲相教诲,爱日惜时,不自暇逸,则所言所行无非正法,而诪张为幻者犹雪见晛,亦何所施其说哉!
不然,正法消亡,邪法炽甚,非国家之福也。
周公曰:呜呼!
殷王中宗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迪哲
臣谓哲者,智也。
迪者,由也。
由其天禀之智,不以私欲昏之,则其明不蔽,所以人莫得而欺之也。
中宗、高宗、祖甲、文王四人者,盖尝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矣。
所以动心忍性,兢兢业业,不敢少有逸豫,故其智慧日开,情伪尽知。
天下之理,无不昭晰。
诪张为幻者莫得投其隙,盖无逸之功也。
哲非人所能,乃天所命也。
天命之而人不能自迪,犹鉴之不拭,尘愈集之;
犹井之弗汲,泥愈汩之,则昏然而已矣。
傅说高宗当念终始,常主于学,惟学可以顺志于理,能务时敏速而不怠,则其修勉乃有所至,此亦迪哲之道也。
故董子曰:「强勉学问,则闻见博而智益明,勉强行道,则德日起而大有功」。
此皆圣贤之格言,人主所当自克以行之者也。
厥或告之曰「小人怨汝詈汝」,则皇自敬德
厥愆,曰:「朕之愆」。
允若时,不啻不敢含怒
臣谓自常情观之,以小人而敢怨恨人君,毁詈君父,罪不容于死。
周厉王所以设监谤之官,秦始皇所以设偶语之禁,或至于诛腹非,戮反唇,无所不至也。
古之圣人所见广大,不自私其一身,惟恐有一言一事之不善,故开辟言路,使无壅蔽,凡有口之人皆得以其情上达。
故曰:「士传言,庶人谤,商旅议于市,工执艺以谏」。
夫惟如此,是以身无择行,朝无秕政,以成安逸之功,此周公所称之意也。
皇,大也。
大自敬德者,责己而不责人之甚也。
责己而不责人,信美矣,则将何以验之?
必曰:「朕之过失诚若是也」。
心既乐闻之,其形于辞色者,一无忿疾之可见也。
不特不敢含怒而已。
夫然后人知其君纳谏受言,虽怨詈之至,亦欣然接之,出于至诚而非矫饰,四海之内皆将轻千里而来告之以善,而德庸有不至,治庸有不成乎?
恭惟本朝祖宗无不虚怀从善,勉于改过,所言言路未尝塞,太平百年。
王安石得志,好人之同乎己,而恶人之异乎己,摈远老成,汲引轻薄,风俗大坏。
蔡京继之,专以朋党一言禁锢忠臣义士,或谓之诋诬宗庙,或谓之怨讟父兄,或谓之指斥乘舆,或谓之谤讪朝政。
行之二十年,天下之士不仕则已,仕则必习为导谀,相师佞媚,歌功颂德,如恐不及。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一日戎马在郊,烟尘暗阙,而人莫敢告也。
天下犹人之一身,言路犹关膈也。
关膈通则血气流行而身体通,言路通,则得失不蔽而政事治。
安石、蔡京之化,沦浃乎三纪之外,至今遗风馀俗未消殄也。
欲变革之,在陛下一人而已。
孔子曰:「天子有争臣七人,虽无道,不失其天下」。
以后世观之,刘安欲叛汉,独畏一汲黯而不敢发。
使人主得如者七辈,正色立朝,昌言无隐,小人必退听,奸宄必息心,岂特不失天下而已哉!
固可以变危为安,易乱为治矣,又况能如周公所戒普受天下之言者乎?
此厥不听,人乃或诪张为幻,曰「小人怨汝詈汝」,则信之。
则若时,不永念厥辟,不宽绰厥心,乱罚无罪,杀无辜,怨有同,是丛于厥身。
周公曰:「呜呼,嗣王其监于兹」!
臣谓人君信诪张,疾怨詈,是不以尧舜自待,而以周厉王、秦始皇为可法也。
小人善于诳惑者,未有不以告怨詈为小心。
苟入其说,则必以万乘之重而计较曲直于匹夫之口,不从长思念其为君之道,其心褊隘,记过不忘,罚无罪,杀无辜,天下之怨举集之矣。
孟子曰:「无罪而杀士,则大夫可以去。
无罪而戮民,则士可以徙,恐其渐及于己也」。
贤人君子,众心之所与也。
小人欲肆其奸,必忌君子。
君子无罪可指,则必反指为小人,匿言潜谮,以中伤之。
或以为退有后言,或以为卖直归怨,或以为取名于外,或以为朋比欺君。
其术虽多,大要不出此数者。
人主一怒,小则谪罚,大则诛杀,不知其实,则无罪徒默受天下之怨也。
隋炀帝尝谓左右曰:「吾性不喜人谏」。
臣下知之,恣为诪张,以忧国者为怨,以忠言者为詈。
宇文士及、虞世基之流以此取宠,至于大难忽作,两臣终得自全,而炀帝独尸其祸,则以众怨所丛,不怨言者而怨听者故也。
或曰:「罚一无罪,杀一无辜,何遽至此」?
臣应之曰:自秦皇、隋炀观之,所杀固多,其亡非不幸也。
葛伯观之,则以杀一童子而灭其社稷,自商纣观之,则以杀一比干而失其天下。
然则系杀罚之当否耳,岂在多寡乎?
周公戒王无逸而及此,则以心昏志蔽,谗邪得入者皆生于好逸求安,不知警惧,浸淫及乱而罔觉也。
是以反复言之,验于成王躬致太平,则其著心服行之效,不可诬已。
龙光书院心广堂记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五九、同治《丰城县志》卷二○
丰水夏阳世基、世琦执经来学之明年,乾道庚寅岁也,请铭其所构龙光书院之堂。
榜其间曰「心广」,且嘱以敷畅厥义。
复之曰:人生两间,孰无此心?
心者,贯万事,统万理,主宰万物者也,然则若之何而不广乎!
克其所以为广累者,则心广矣。
盖天下之道有二:善与恶也。
以天命所赋之本然为善,以物欲所生之邪秽为恶。
揆厥所原,莫不好善而恶恶也。
然未知善恶之真可好可恶,则不免累于自欺,而意之所发,有不诚者。
是以《大学》诚意,谓意有不诚,则心有不广;
以不广,则体岂能安舒哉!
心广大,体安舒,德之润身者能如是夫。
此善之所以明,心之所以广也。
内外昭明,表里洞彻,斯可尽规模之大、条理之密矣。
为学之功,且当常存此心,而不为他事所胜。
尝闻此于先师之教,惟实用其力致之。
噫!
要必有以识乎诚,然后有以用其力。
且人之视听言动,曷为而然哉?
心有所向于是也,必立志以定其本,居敬以定其志,博学审问,慎思明辨,皆所以求广之功也。
人灵于物,士秀于人,以一心之微,萃万事万理,盍思夫万物皆备于我,斯可见其用心之广如是,其或颠倒谬迷,则亦不思之甚欤?
若曰有之,亦仅识其初,而不能究其善恶之极至。
远来之朋,往往秀伟杰出,而吾世基兄弟始可以论圣贤大学之道者,故以是论共讲之,而揭于堂之壁也。
若夫层崖峻石,苍藤古木,度石梁而水声潺潺,照横岗而白云满川,此堂之前后左右,胜概历历在目,有可观者。
植丛篁以吟啸,疏莲沼以纵游赏,诵诗读书,以识圣贤之指趣,弹琴鼓缶,以歌先王之风化,仰罗阜之高,瞻龙光之耀,此堂之东北西南,佳致洋洋在耳,有可闻者。
熊氏金昆玉友,居斯堂,岂不重有所感动奋发,而兴起好善恶恶之心哉!
何时与表弟徐用宾偕友蔡季通、刘平父、吕季叔览观之,以自慰也。
顾今有所未暇,姑记其大概,述此心之广大如此,因书以自警,并以告世基兄弟云。
按:乾隆《南昌府志》卷一七,乾隆刻本。
乞重惩王元康德舆康定二年 北宋 · 文彦博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六、《涑水记闻》卷一二 创作地点:山西省太原市
昨西贼围丰州宁远寨,其并代州都部署通判团练使王元,麟府州钤辖东染院使昭州刺史康德舆,只在府州闭垒自守,并无出兵救援之意,以致八月七日宁远寨破,十九日丰州破。
二十一日西贼引退已远,麟州路通。
二十三日,元等乃牒府州随军十日粮草,计人粮马料九千石,草五万六千束,以二十六日出军。
臣寻急令保德火山岢岚军人户各备脚乘于府州,请搬上件随军
其王元、康德舆只于府州城外五七里下寨,坐食所搬粮草。
三日,复将所部兵马入城,亦不先告人知。
其人户等见军马入城,谓是西贼将至,皆仓皇奔窜入城,弃所搬粮草脚乘并在野寨,明日方令人户搬所馀粮草于仓场回纳。
窃缘人户请搬粮草、雇脚乘,所费至重。
臣取得人户雇脚契帖,每搬随军草一束、粮一斗,不以远近日数计钱一贯文。
如此费耗,若一两次,何以任之?
若或出军击贼,远救城寨,须要粮草先行,虽有重费,不可辞劳;
其如贼退已远,麟州道路已通,方领军马出城,又不前去追袭,却只在府州城外五七里劄寨,令人户运粮,元辈何以自安?
方今西事未平,捍边全藉良将,若王元、康德舆驽下之材,如此举动,必致败事。
伏乞朝廷明行重典,以戒懦夫,别择武臣,付以边事。
将仕郎扬州司法参军府君墓志铭(并序 治平四年1065年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乐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山东省泰安市东平县
府君讳□字舜举,世著籍彭城滕县
考旦,累典藩郡,以政事知名,终于尚书屯田郎中
君少举进士,以父任太庙斋郎
不乐仕宦,学通古今,重意气然诺,四方之英才名士,多从之游。
君虽隐居,常慨然而有忧世之志,见时事有未便者,辄以效于朝廷,不敢为私议,士大夫尤以此多之。
仁宗封升王,君至京师,上书请问言事。
章圣召对于便殿,进曰:「升王宜侍御所,预闻政事,以资其聪明,且使天下早熟其睿闻」。
帝心喜之。
执政者曰:「位卑而言高,僭也」。
罢之。
君曰:「致吾心而已矣,吾何求哉」?
李文定与君雅厚,尝从容语,叹时人事,怨德已甚,且言「丁谓寘余于死。
向余守洛,厚恤其家,谀我者构其子孙之罪,余反坐之」。
先是,刘随谏官,以刚直忤时,摈于外;
文定时作相,有不足于者,不与之进。
君因曰:「公之为德也,奚于正则否」?
文定曰:「正人为谁」?
君曰:「刘也」。
文定嘉纳其言,即迁于朝。
戎叛命,君复诣阙,上攻守之策十有二,谓所亲曰:「国家有事于边鄙,师久无功,天下共其劳,智者效其谋,勇者当致其力。
吾虽一命微且远,思虑所及,不可不自尽」。
故自官制、法令、国家货利、军储、马牧之事,有便于时,有救于敝者,罔不为言。
既以闻,而遂行。
是时公卿重人如蔡文忠、范补之流辈十数公,皆与君交厚善。
富丞相东平,欲辟君参佐,君曰:「吾老矣,不能事人」。
并帅孙元规复致意,亦以是辞焉。
嘉祐四年五月三日卒,年七十有八。
君为人仁而尤孝,先君卒于京师,徒跣扶柩以归。
居乡里,恂恂如也,唯谨尔。
赀素赡而好施,羁旅之士造者如归。
人一见之,必曰长者也;
而弥知其所存,必曰君子也。
矜寡废疾,日月给薪饩,予苧絮,岁饥,出赈乏绝,有遗稚乳于路,收而字之,多所济活。
死不能举,为之衣,凡掩藏暴胔且数千。
平生未尝断杀生物之命,昆虫草芥之细,莫之伤也。
将启手足,顾诸子训以孝悌忠恕,一不及于家事。
祖延岳,仕至国子博士,赠尚书都官员外郎
母蒋氏,封晋陵县君,三娶阎氏、王氏、宋氏,皆先府君卒。
子男五人:材,乡贡进士
尧,楚州司法参军
孝基河南府渑池主簿
并亡。
德基兴化军录事参军
世基,郊社斋郎
八女:适尚书职方员外郎申屠正,光禄卿、直秘阁李及之尚书都官郎中晁仲绰,兖州莱芜主簿苗总,尚书兵部员外郎起居舍人吕晦国子博士承休尚书职方员外郎世昌太常博士闾丘孝直
孙、曾孙十二人。
在《易》,《乾》之四德,《文言》曰「贞者事之干」,「贞固足以干事」,君实有焉。
故以此修身而修,治家而治,诚推而广之,是谓通才远业,足以经国阜民,独卷而怀之,足乎己而已尔。
仆昔游丰沛、山东,始见君于汶上,三纪于兹,熟君之风义久矣。
今适守东平,而其子来请,欲以丁未某月某日葬君于县北之某乡,丐有以传后者。
铭曰:
邹鲁之乡,士多儒服。
洙泗之滨,已为楚俗。
滕介其间,实同风土。
故君之材,质有文武。
学其远者,资亦逢时。
一命家居,蕴不以施。
秉义忼慨,数言世务。
与民同忧,匪躬之故。
以此为政,何用不臧?
岂夫不遭,我实未遑。
有孚惠心,愿无伐善。
人斯忱斯,其微自显。
我邦我里,幼无所养。
至为鞠育,死归之壤。
谓天盖高,鉴于克仁。
君之受祉,非止其身。
子孙众多,必有兴者。
遗德在人,盍配于社?
李昭亮不可将兵劄子庆历三年十月1043年10月3日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四、《历代名臣奏议》卷二三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伏见朝廷近自河东李昭亮为镇、定,高阳路都部署
窃以北戎险诈,必与国家为患,北面之事,常须有备。
此一事,陛下圣心久自忧之,执政大臣非不知而忧之,天下之人共为朝廷忧之。
李昭亮不才,不堪为将帅,不可委兵柄。
此一人,陛下圣心久自知之,执政大臣非不知之,天下之人亦共知之。
不审因何遽有此命?
大凡朝廷行事不当者,或为小事而忽略,容有不知,致误施行而至乖错者有矣。
未有以天下大可忧患而上下共知之事,公然乖缪,任以非人如此者。
臣料两府之议,必因施昌言等近奏三路阙都部署,而目下无人,以昭亮塞请,而欲徐别选择,不过如此而已。
然臣窃见朝廷作事常患因循,应急则草草且行,才过便不复留意。
只如今秋用郭承祐于镇、定,寻以非才罢之,当时应急,且以康德舆钤辖,阙却部署一职,本待徐择其人。
臣初喜朝廷必能自此精于选任,经今数月,何曾用意求人?
一旦昌言奏来,又遣昭亮且去。
今平时无事之际,尚如此不能选人任用,若一旦仓皇事动,更于何处求人?
故臣谓朝议欲徐择人而代昭亮者,乃虚语尔。
方今天下至广,不可谓之无人,但朝廷无术以得之耳。
宁用不材以败事,不肯劳心而择材,事至忧危,可为恸哭。
臣思朝廷所以乏人任用之弊,盖为依常守例,须用依资历级之人,不肯非次拔擢,所以无人可用。
古人谓劳于择贤而逸于任使,今人既难得,求之又不勤,待其自来,何复可得?
臣累曾上言练兵选将之法,未赐施行,又曾言乞于沿边十数州且选州将,亦不蒙听纳。
宁可公选不材之人,委以大兵之柄,一旦误事,悔何及之!
伏望圣慈出于睿断,其李昭亮,早令两府择人替换,仍早讲求选将之法。
大将难卒然而得,即乞于沿边州军选择州将近下资浅人中,庶乎易得。
昨北使姓名稍迟数日,中外之士已共忧疑。
幸其未动之间,宜作先时之备。
兵法曰:「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之」。
惟陛下为社稷之计,深思而行之,则天下幸甚。
取进止。
论西北事宜劄子1044年6月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一、《欧阳文忠公集》卷一一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六、雍正《山西通志》卷一八五 创作地点:山西省
臣昨在河东,闻北虏事宜,说者多端而少实。
其役兵动众,修城堀壕,凡所兴为,则有踪迹。
昨三月、四月之间,于北界地名大柳谷、银瓮口与蕃族相杀,契丹累败,折却主将数人,见今抄点中军,秋冬必大交战。
此亦说者多同而不虚。
惟云夹山部落叛归元昊,契丹与西贼相攻。
又云西贼见在河湾会劄寨,兵马尤多。
或云三虏诈谋,欲合而攻我。
此一事,则说者虽多,而以人情料之,皆不可信。
自西贼叛我以来,更事契丹甚谨。
盖已与中国交争,则屈己事邻,乃其常理。
二虏自来未闻衅隙,而忽纳夹山小族,反与契丹立为大敌,但恐元昊黠羌,不为此事。
以此言之,不可信也。
丹若寇边鄙,当先自河北,不应便出河东
若云出吾不意,则兵衅未成,必未突然入吾险地。
是北虏必不攻河东矣。
西贼二年之间,累次遣人通好,国家过当,许物已多。
今盟约垂成,而忽借契丹数百里之路,崎岖劳师,入吾险固。
以此而言,是西贼必不攻河东,此其不可信者也。
然北戎抄点人马,声张已久,今渐向,必已聚集。
边臣但见虏兵聚在界上,不得不至惊疑。
惟在朝廷料敌制谋,养威持重,不为轻发,使虏不可窥,则得计矣。
其密为禦备次第,臣今具管见,画一如后:
一、据今事宜,不问北虏攻夹城与元昊,但不过夷狄自相攻耳。
然虏兵在我境上,不可不为支准。
惟当持重以待,未宜便若寇至,而大集穷边,虚成自扰。
但训兵练卒,于并、忻、岚、宪,屯结以俟。
太原忻州,一日半可至,忻州代州,一日半可至,岚州岢岚,一日中可至,宪州亦然。
今以兵屯忻、并而应援代州,屯岚、宪而应援岢岚
贼至,则使代州岢岚坚壁清野,待其师老,徐以忻、岚等兵击之,此用兵之法也。
如此,则虏来不失应敌,不来不至虚惊。
代州岢岚,但用去年防秋兵数可矣。
惟治器械,择将帅,此非仓卒可办,宜急为之具。
一、河东沿边州军器械,全然不堪。
臣昨到彼,见逐处弓弩无十数枝可施用者。
问其何故,云为省司惜筋、胶,支请不得,纵支得,即角短筋碎,不堪使用,久无物料修治,是致废坏。
臣亦知京中筋、胶、角绝少,然若遍支与诸州军,即恐不及,欲乞且只支与沿边州军。
仍乞选差干事官,逐州自遣一员,上京支请,便令自监修补。
其诸州木羽箭,臣曾逐色用草人被甲,去三十步以硬弩射之,或箭干飞掉不至,或箭头卷折不入甲。
此乃临阵误事之物,十无一二堪者。
惟旧竹箭,虽翎损、镞生锈,然射之亦能入甲,又数目不多,亦乞委官拣点修换。
一、代州知州康德舆,老懦不济事。
臣方欲到京奏乞替却,近知已差张亢
德舆却充并、代钤辖
只此职,亦非德舆所堪,乞与一近里小处知州钤辖别选差人。
一、代州诸寨主、监押三十馀员,内无三四人能干而晓事者,伏乞早行替换。
仍乞于近日臣寮准密院劄子举到堪充将领人内,差充寨主、监押
一、岢岚军地接草城川口,无险可恃,而城小壕浅,须合增城浚壕。
乞降指挥河东,那打白草厢军及本军系役兵士,早并力修葺。
臣曾两状奏乞米光浚且令知军,盖光浚已知彼中次第。
当事宜之际,若李纬乍到,恐处事未尽合宜,又必非岢岚久住之人。
其米光浚,伏乞检会臣前奏施行。
取进止。
宋左朝请大夫司农少卿主管台州崇道观汪公叔詹行状绍兴三十一年正月 宋 · 汪若海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新安文献志》卷七七
公讳叔詹字致道新安歙之平辽乡新平里人。
曾祖承吉,祖瀚,皆以隐德终。
世基,故任通直郎致仕,赐绯鱼袋、累赠至右中大夫
妣太令人鲍氏。
公少龄敬悟,博见彊志,属文无险易,操笔立书,未尝起草,以故弱冠擅庠序声。
崇宁四年会试鄱阳,以第二人与计偕,次年春登第,授将仕郎虔州会昌县,未上,改宣州州学教授
秩满,转从事郎,移郓州州学教授
秩满,转宣教郎
朝廷行三舍法,专用经术取士,禁绝苏、黄之学,公大好之,窃玩其书,故为文雄迈不群。
政和六年,至京师求试词学兼茂科,考官第其文入优等。
宰相见之,谓有苏、黄气,惧变一时文体,斥不预名。
南京敦宗院宗子博士,成资罢。
宣和五年春,有荐公文行者,除太常博士是年冬始至京师供职,转奉议郎
契丹大将军郭药师来降,有宠命为燕云招讨使,公奏疏言:「夷狄之人,狼子野心,自昔臣畜而亲昵之,鲜有不为患者。
独不鉴梁侯景、唐仆固怀恩之乱乎?
以反虏归梁,意在逃死,一旦猖獗,遂陷台城
怀恩由蕃伍降唐,爵极王侯,自怀危疑,卒至反叛。
药师契丹之叛人,而我衅仇也。
宠之于内,则荆轲之事可为寒心;
用之于外,则侯景、怀恩之乱覆辙在前。
臣伏愿陛下以浑邪为奴婢,赐从军死者家,如汉汲黯之言,则天下之幸,社稷之福也」。
弗听。
以公直忤宰相王黼风言官以他事弹公,斥归吏部,左迁无为军庐江县
自供职至是,甫十六日而罢,有识者冤之。
公于是挈老稚归隐新平中,日以读书为事,家无儋石之储,晏如也。
久之,当涂芜湖阙令,外台闻公名,召摄令,公辞,请益坚,勉强就职。
为政宽静,不鞭一人,邑以大治。
居无何,发运使卢宗原建议涸丹阳湖,可得田数百万顷,朝廷从之,役数郡民凡十馀万人。
宗原因近幸进,由中得请,众咎其诞,无敢显言者。
公独奋然以为非,弗肯发民会役。
宗原大怒,劾公非沮诏书,大不恭,遣部从事霍蠡督县役夫。
至,公弗遣介迓,亦弗与相见。
大怒,直造令治,不得已宾之,谢曰:「老病不能谒君,君勿过也」。
咈然曰:「公为太常博士矣,何肯先谒我」?
公拂衣起,取印寘厅事,呼佐吏谨视印:「上官如此,令不可为也」!
兼程走京师,上书阙下,言:「李白《丹阳湖》诗云:『湖与元气连,风波浩难止』。
陛下观此诗,则知湖之广袤为如何,讵可以人力涸也?
宗原欺陛下,役久弗就,死者必众,富人家产破什八九,百姓无辜,诚为可怜,宜亟罢以救十万众」。
书奏徽宗皇帝大寤,御批即日寝役,擢公提举潼川府路常平等事,实宣和七年春二月也。
公至潼川半载,为权右所疾,复以章免。
先是东川民趋利售盐井,岁久,卤竭课浸,亏破家产,偿官犹不能足,监系终莫得脱。
公一切奏蠲其逋,削去故籍,民免监系者数百家,至今为利。
潼川府户曹邦彦广安军新明县杨炳渠州邻山县陈陆皆奸黠弄法,积取受百金以上,他使者莫能按,公悉劾罢,贪吏歛迹。
公免去,今太尉刘公锜廉访使者,奏言公治状显著,一路悦服,宜蒙褒宠,不当反赐罢黜,不报。
渊圣皇帝即位,覃恩转承议郎,至京师,与枢密李纲书论时事,称于朝曰:「真天下奇才也」!
编修官
供职数月,有旨李纲所辟官并罢。
十有三日,金人围京师,公羁旅围城中,食屡绝,未始介怀,深以宗社为忧。
伪楚立,公之友或染伪命,公力诫之,弗从,遂与之绝。
敌退,迎上南京,屡表劝进,大元帅府命公权太常博士,又命充彻币官。
上即位,仪礼皆公草定。
公劝汪伯彦李纲、邓肃、潘良贵可大用,上召为相,肃为右正言,良贵为左司谏
始至,公谒之,有轻汪伯彦、黄潜善语,公曰:「汪、黄人望虽轻,与主上同起草昧,未可间也。
相公宜委曲图济艰难,不可与之为矛盾」。
弗纳。
不幸公之友乡受伪命者,复以巧媚得权要,交恶公于纲、伯彦,以故公浸不偶。
会朝廷议驻跸维扬,公谒宰执,极言其不可状,皆弗以为然。
公因说皇叔士袅,劝上驻跸金陵,公为草奏。
上览奏大寤,顾谓士袅曰:「孰为此奏」?
士袅以实对,上宣谕曰:「只令汪叔詹草诏进来」。
诏草中有「姑留金陵,待二三年复还京都」之语,上涂去「二三年」字,易云「来」。
诏揭,衢路交相贺。
宰执力劝上驻跸维扬,趣省吏收还诏书,公度其必败事,遂拂衣归隐,除知太平州,又除检讨官,皆不就职。
用覃恩,转朝奉郎,赐绯鱼袋。
初,渊圣即位,公该锡服,乞回授乃考,朝廷虽著令不许,特从之,至是始自受绯鱼之赐,主管舒州灵仙观。
朝散郎,继丁乃考忧,服阕,主管台州崇道观
左朝请郎,起家知池州
公自拂衣归隐,蹭蹬十载,年几六十始领一郡。
大丞相陈公康伯提举江东茶盐,与公同时在池阳,公常言「陈公风度凝远,必致大用」,其知人如此。
终更,转左朝奉大夫,除知鄂州
数月,移知永州,除权发遣荆湖北路转运判官提举路营田公事,兼京西路转运提刑提举茶盐常平等事,置司武昌
除直秘阁,再知鄂州,转朝散大夫
成资罢,除江西提点刑狱公事,改湖南提点刑狱公事,转左朝请大夫
朝廷免天下行户需应,令出免行钱,别州郡为六等,出钱各有差。
湖南所隶八郡,长沙月三百万,衡、永、邵月六十万,金华月四十万,郴阳武冈桂阳月二十万。
所均太重,居民多逃徙,郴阳武冈最甚。
公乃先蠲三郡什之八,始闻于朝,乞并与诸郡复蠲三之一,如请,人赖以安业
湖南边二广,俗好聚药毒,人死者颇众,公移文禁止,捕以厚赏,未几大改其俗。
南蛮数为寇,郡县弗能禁,公遣人谕之,有降者,厚赐使还。
于是相率而至者,前后联属,公皆还之,边境遂安
县令李氏子不肖,党奸人,奸人从其所贷钱弗得,遂诬李氏子有异志,常目其婴孩为唐太宗,诣阙诉之,朝廷命为制狱鞫其事,所连引甚众。
公卒明李氏子,出之,活数十人。
长沙帅,数月,拜司农少卿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路财赋湖北京西路军马文字。
公在武昌总领所凡八年,貔貅宿饱,军馀见粮,前后更数人,独号称职,赐金紫。
秦桧当轴,私其妻侄王子渭以为总属,子渭恃势,贪猾不逊,至盗军储,淫官婢。
公劾奏其罪,大怒,除子渭版曹属,以吕愿中代公。
愿中小人,尤为奸险,诬公以罪。
死得免,家居,主管台州崇道观
死之明年,召赴行在所
时有新贵者,与公素不平,遂中伤焉,复主管台州崇道观
绍兴三十年四月守本官致仕,是月十六日终于家。
凡四典郡,五持使节,阶至左朝请大夫,职至司农少卿,寿至八十一。
公人物轩昂,志节慷慨,博通经史,尤长于诗。
与人交,胸中无毫发隐,故士大夫以此称之。
见邪佞,疾之如仇,面折不能容忍,用是亦数见排摈。
异禀赋,善摄生,年八十,起居饮食如四五十许人。
处事益精明,笔力不少衰,至对客论天下事,亹亹不倦,皆有条理可纪。
初赴武昌太守,陛辞敷奏明辨,举止详缓,上再三褒异。
平生仕宦,所至称治,固无负所学,独惜其不至大用尔。
娶郑氏,封恭人,有壸则,能甘贫苦,佐公起家,再守武昌次年即世。
五男子:若水,右从事郎福建路安抚司准备差遣,先公卒;
若海,右朝请大夫、直秘阁、知江州军州、主管学事
若川右文林郎江南东路安抚司准备差遣
若愚,右通直郎,知隆兴府丰城县
若金,将仕郎,先公卒。
一女子,嫁右朝请大夫、知德安府张璹
孙男十八人:取善,将仕郎
闻善,先公卒;
择善右迪功郎江陵府公安县主簿主管学事
好善,将仕郎
馀未仕。
孙女六人。
重孙男五人,女八人。
诸孤奉公柩葬于古城山之麓,谨述其官爵事业,愿假辞于立言君子而传之来世焉。
绍兴三十一年正月二十九日,谨状。
降王元杨怀志康德舆官诏康定二年九月癸酉 北宋 · 宋仁宗
 出处:全宋文卷九六四、《涑水记闻》卷一二
昨以西贼围闭麟州府,专差王元及并代州钤辖供备库使怀志往彼策应。
自部领军马到府州,并不出兵,广作声援救应,致陷没丰州宁远寨
康德舆系专管勾麟府路军马公事,亦祇在府州端坐,不出救应。
已降敕命:王元降右卫将军陵州团练使,杨怀志供备库副使康德舆落遥郡军。
令逐路都部署司遍行戒饬,仍令王元、康德舆分析上件因依闻奏。
皇城使封州刺史康德舆西上閤门使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四四、《华阳集》卷三九
敕:太微法宫,极帝居之邃;
朱华右閤,导王命之严。
式咨材良,以长仪度。
具官某器怀沈武,咨尚谨孚。
领戍边冲,自雄北道之禦;
总徒提役,卒固大河之防。
朕前诏有司,俾甄乃绩,按期兹至,赍伐自言。
宜升使范之,尚寄兵钤之重。
宠荣其厚,忠荩是图。
可。
工部侍郎致仕掌公墓志铭熙宁元年八月1068年8月 北宋 · 苏颂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四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许之郾城,有儒学之老曰尚书工部侍郎致仕掌公,讳禹锡字唐卿
起布衣,取进士第
补吏州郡,以外台保任试四才俱优,改大理寺丞
观文殿学士丁文简公荐为侍御史,故相杜正献公荐试学士院、帖馆阁职。
凡仕四十六年,年七十五。
太子宾客贰卿,谢事还里中,居二年而卒。
自结绶讫挂冠,公私未尝有小过失,以寿终乡闾。
君子以为行完而福茂,宜有铭矣。
惟掌氏先出任姓,黄帝之后。
鲁有大夫党氏者,其别祖也。
「党」、「掌」音近,故后世以掌称。
而著者二族:其一居琅邪曰掌同,仕为显官;
一居燉煌曰掌据,前燕时封遂兴侯
琅邪之裔也,世占齐之禹城,曾高以来,未有显者。
皇考讳宣,始以明经起家,官至殿中丞,赠其父讳廷晖大理评事
殿中君既仕,而徙家郾城,因著籍其邑,及公贵,累赠户部尚书
公之始官,历蕲、道二州司理参军,改秩知亳州鹿邑滑州胙城二县,通判安、并二州,知庐州未行,留为御史,出提点河东诸州刑狱公事。
馆阁,以兵部员外郎集贤校理,以刑部郎中迁直集贤院兼崇文检讨
光禄卿,改直秘阁,两为三司度支判官,徙判都凭由理欠司,出省管勾国子监,判司农寺同判太常寺兼礼仪事。
公少自刻厉,力学以进取。
既为吏,则益持其操检,故所居以干廉闻。
并州日,故太子太傅李康靖公杜正献公相继为守,为之称誉于朝,由此名益显。
景祐四年冬,并、忻地震,民垫覆而死者什二三,公以朝命案视其处,赙死者而赒生者,人用安辑。
其为御史,论事务大体而略细故。
方是时,元昊反,大议入讨,公疏「历代禦边,周宣薄伐为得、汉武远讨为失」,且言:「为今之画,宜省骑兵,增步卒,以固圉于内,然后诱诸羌籍其众以侵扰于外,不三二年,狂敌之颈可坐而羁系矣」。
明年三月,有黑风昼晦冥之异,公援《洪范传》五沴侵陵之说,以为此应西贼蓄锐必图内侵,望敕守臣先事为备。
未几,贼杀金明羌帅李士彬,覆其族而去。
公请急遣使者持玺书存拊其馀众,其援兵不救者望正军法,以固诸羌之心。
通判延州计用章坐逗挠军事下狱,流岭南,既而经略判官田京、尹洙亦坐参谋失律,降通判
公合诸御史共论其事,以谓用章之贬所以重者,推劾尽文法之过也。
京等之责所以薄者,特旨本明恕之恩也。
幸徙用章内地,则仁恩之施溥矣,用章卒得放还。
又论举边任官同罪非是,曰:「亲民钱谷之吏所以同罪者,责其廉隅也。
用兵之法或使贪愚,岂皆清方之士。
令举者但保明其材武,则翘勇之人皆出而为用也」。
其为提点刑狱,奉诏募河东民为宣毅兵,得二万七千人,调乡民为义勇,得七万二千人,皆教以兵技,不数月,而军律用明,繄公课责之严也。
庆历二年冬,大河冰合,逻者曰:敌骑旦夕径度矣。
朝廷患之,命公护役疏凿,即时通流,边人赖之。
观公之言与其施设,岂特不为者。
然以刻意儒学,不喜外官,颇用此留滞,终老文馆,而中心裕如也。
读书无所择,经史之外,至于五行、星历、占筮、地理、百家之说,世有传者,无不钻凿推求,略习皆通。
藏书万馀卷,犹患不足,月购岁阅,志不少怠。
尝谓翻讨书传,最为乐事,一有会意,如得奇货。
人知其如此,故求怪僻难知之事以穷其学之深浅,公皆推本其自出以示之;
有未见者,累日寻究,至忘寝食,必得而后已。
故当时士大夫多以博洽推之。
雅为陈恭公器重,当国日,尝召至中书谓曰:「上知君有学问,故授以祭酒之任」。
它日被旨,与故翰林王公洙撰《皇祐方域图志》,既成五十卷,上之。
王公奏略曰:「并是掌某讨论辨證,非臣敢冒均其能」。
仁宗面加褒语,再命绘图置便坐,继有金紫缯币之赐。
是后删修《地里新书》、重纂《类篇》、补注《神农本草》、编撰《本草图经》,公皆在其选。
三为开封府国学发解官,所试诗赋论题必择奇奥人不经意者,由是士子望风畏惮,至目为「难题掌公」。
然考覈精审,得人为最多。
将作监丞杨寘,今直集贤院孙觉,皆其所取解头也。
再为殿试编排官,预赐御书「文儒考校」字,即日上诗称谢,优诏奖答。
其著述藏于家者,《文集》二十卷、《晋阳刀笔》六卷、《郡国手鉴》一卷、《周易杂解》十卷。
公为人疏阔,与人言率直无缘饰,初不知者谓为矫伪,久而乃察其诚心无他也。
性至兢慎,居常惴惴,恐若有失。
在朝二十馀年,非疾病惨恤,未尝移告。
当朝趋日,则闻钟声而起,未辨色而立马阙门之侧。
所莅官局,不以閒剧,日必一往,虽祁寒盛暑、大风雪雨,率以为常。
非公事足不历权要门,岁时礼庆则先至,一谒而罢,仆史知指,是日往往不戒而集,其举动有常如此。
奉己廉约,衣服饮食,一如布素时,家无妾媵,躬操几案之事。
人或讥其刻苦,公亦不为改。
平生笃好推命之术,自撰《周易流演遁甲图》一卷,以言人生受天、穷通一出于命,毫发不可逃。
尝推己之见生,演其说为一卷,曰:「年庚寅、月庚辰、日乙酉、时壬午,当《易》之《归妹》,《困》、《震》所谓初、中、末三卦者也。
以世应飞伏、纳甲、五行轨析数推之,卦得二十五少分,三卦合七十五年馀半,禄秩算数休咎尽于是矣」。
梦奠之前,出其书以置枕旁,遂易箦焉。
后序取而视之,虽不尽通其说,然所书乃公中年时手笔,推考始卒,盖不谬焉。
呜呼,可谓信道术而能委顺者耶!
公四娶:周氏、张氏、盛氏、扈氏。
而盛氏,故太保文肃公之女。
扈氏,故翰林蒙之孙女,逮封内黄郡君,先一年而殁。
生五男:世基、世京、并早亡;
世康和州防禦推官
世程,太常寺奉礼郎
世衡,大理评事
七女子:五皆从人而亡,一适殿中丞文彦璋,一适某军节度推官刘翯。
孙十四人,而五已仕。
子孙皆传家学,勤吏事,以持守其门户,积善之庆,于是乎见矣。
公于先人,天禧中进士同年也,而某自皇祐以来,辱在馆阁,接公几研且十馀年,又得与世衡为姻娅,故诸孝嗣以纪述见属,义不得辞。
比葬之日,以斯铭纳诸圹中,盖熙宁元年八月某日甲子也。
其地则汝州乡何延原先茔之次也,其合袝则四夫人之柩也。
其铭曰:
士所以学,贵乎博通。
潜心圣贤,稽求大中。
得其本原,治心养性。
探其枝叶,保躬完行。
有如唐卿,其志于是。
浃洽群言,沈酣众艺。
既仕台阁,亦履通班。
不祈茍进,卒老编研。
人谓之迂,曰「吾所好」。
人讥其陋,曾不改操。
今亡矣夫,馀风可导。
来者不知,斯铭以告。
宋夫人墓志铭 北宋 · 郑獬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八二、《郧溪集》卷二一
夫人宋氏,其先安陆人,自伯祖庠为仁宗宰相,遂居京师,今为开封人
曾王父讳在中。
王父讳世基,赠殿中丞
父京,为尚书比部员外郎
母刘氏,安定郡
治平三年,归于皇叔右监门卫将军宗史,为吴王之孙而定王允良之子。
夫人既归二年,以熙宁元年三月丙子以疾卒,寿十九岁。
明年二月十七日,葬于河南府永安县
铭曰:
夫人宋氏,安陆之先。
乃自相国开封以迁。
世不家食,佩绂再传。
而生夫人,幽閒静专。
厥配维何?
定王之子。
翟车以归,亦维得止。
雍雍其仪,进馈维时。
姑嫜则喜,盥服是宜。
客宾有奉,烝尝礿祠。
黾勉夙夜,曾匪懈为。
天岂不聪,胡啬之寿。
既实而获,则又奚咎?
大化拘拘,或亟或徐。
要之终极,同于一墟。